在失去座標和方向的迷茫裡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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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失去座標和方向的迷茫裡..
昨天星期三,2019/11/06,與人約15:00在La Défense站底層的麥當勞見。
很久沒去La Défense的商場逛了,有點懷念 :) 於是提前在14 :00先到那裡回味過往的歲月。
多了不少以前沒見過的小店。有生意強強滾的,有門可羅雀的。暗自替開店的老板憂心:當初充滿憧憬開店時,是否曾經料到今天的破滅?看著老板站守店面的莫落,我連要走進門都猶豫起來,害怕再給他一個「只逛不買」的打擊。商圈真是一個血淋淋的「物競客擇,贏者生存」的殺戮戰場。
一向佩服敢膽投入創業的友人。記得要踏進傳福音行列之前,一位大老闆級的兄弟告訴我:「我最看不慣你們傳道人一面在講台上沒事就說我們(商人)貪愛世界,連去聚會的時間都沒有,一面在教會需要財力的時候,尤其是建堂時,那些不愛世界的長老執事傳道負責人,一批又一批來訪問我們這些他們平日口中活在所多瑪城裡的靈魂,勉勵我們奉獻要多多,主必祝福!… 呵呵,老弟,沒有貪愛世界的,怎有會堂蓋得起?」。
因而,在我三十年服事神的講章裡,絕口不提「貪愛世界」。反倒看見許多身在所多瑪的,除了聚會出席次數外,樣樣比「獻身當傳道的」愛主更深更紮實。
走過每家店面,心情隨著生意的好壞起伏,替生意不好的店家主人編故事,陷入「店鋪蕭條滿臉愁容,孩子在家嗷嗷待哺,引領期待爸爸下班帶回大魚大肉」的沈沈悲哀。
不逛了。來到人潮不停的麥當勞。倚在門前支撐建築物的柱子,等人。
立在這巴黎近郊最大的交通樞紐一陣子,很容易就能在人潮中發現詐騙集團所支使的婦孺裝作乞討,在人群中穿梭。在這外來遊客比例少,光顯亮麗的商業聚落裡,詐騙集團改變了他們行在旅遊景點的偷搶方式:少女不再穿得破爛拿著有的沒有要人簽名,孩子也不再一臉骯髒。代之而起的是清秀、乾淨,拉著帶輪的購物袋,像在花花世界迷了路的姊弟,逢人就以各種藉口找對話的機會。
不禁感嘆比起整個地球只能算是小小一點的La Défense裡,竟然在我眼前進行式的上演無數人世間的悲慘。
清秀的女孩,這時間點不是應該在學校裡和同學快樂的學習嗎?這弟弟,不是也應該在幼兒園裡和同伴歡笑的唱歌做遊戲?他們內心未曾羨慕過同年紀的鄰居,現在、這時候,正為了更美的將來聚在一起高聲朗讀文學作品,吸收科學新知?為何他姊弟倆,他們這一族群的孩子,要如同被拋棄在空曠高速公路上的兩個小不點?在放眼無邊無際天地裡,手牽手還要走多久才能夠達到終點?又將是一個怎樣的終點?… 是不是走完行騙乞討的悲苦一生之後,等待他們的是另一個更殘酷的永火地獄?既然是這樣,為什麼又要出生來世上走一遭?
試著不再沈入觸景傷情的悲痛,想將專注在他們身上的目光轉移時,一位高瘦的黑人青年被姊姊攔下,彎下身子傾聽她說話。然後兩個人走到我身邊麥當勞訂餐的機器前。姊姊開始熟練的訂起餐來。最貴最大的那種。我走過去,非常故意的撞一下黑人青年,他跟我說了一聲「對不起」,頭也不抬的繼續看著姊姊的手在機器上快速移動。我回頭再撞他一下,這次他看了我一眼,沒說「對不起」。我回到柱子邊,姊姊將在附近的弟弟招過去介紹給黑人青年,說了幾句話,黑人青年點點頭,姊姊興奮快速的再增訂漢堡大餐。
就在姊姊為弟弟增定時,黑人青年走到我面前:「有話和我說嗎?」「小心!是詐騙集團!」。「哦?」青年回頭看看姊弟,再轉回來對著我:「不管怎樣,他們只是小孩,肚子餓了」。剎時間,眼前的這位黑人青年巨大得令我汗顏。「好吧..付款時要小心你的密碼」「好的。謝謝你」。就回到機器前掏出信用卡準備付帳。
麥當勞的保安人員適時走過來想趕走姊弟,但黑人青年堅持付「可以平息他們肚子餓」的餐單。保安無法可說,要求姊弟倆遠離黑人青年,讓他獨自輸進密碼完成交易。
姊姊拿著機器打出來的訂單牽著弟弟去排隊領餐。黑人青年走過來和我及保安握手說謝謝,高瘦的身影掩沒在人群裡。良久,我才將視線轉回到心深處頓時失去方向的內在我。
夜裡,不知怎的,年輕時熟悉的一首老歌 Lost Highway 一直在腦海裡盤旋不去。於是從youtube裡搜出,帶上耳機反覆的聽。隨著歌聲,猶如車子壞了,孤身走在茫茫無際的高速公路上,先前以為清楚的座標和方向,在姊弟長久乞討不著半毛而飢餓的眼神裡,模糊去了。
可不是嗎?我們天天祈求神在我們還軟弱肚餓的時候,憐憫恩賜豐富的日用飲食,更祈求祂不要動怒,耐心的等候我們一點一滴的改變。可是當我們面對「不良」的鄰舍時(如同「貪愛世界」的商人弟兄),我們卻將手上的一杯涼水收起來,非要「不良」徹底悔改達到我之標準,才肯高姿勢的給他一滴水潤唇。
我何時變得如此無良?忘記再怎樣不良的人,尤其是無辜的不良小孩,他們也如同我一樣會肚餓呀!更何他們的不良常常不是出於他們的意願,(人說)這是他們這一族群人在這世界裡求生存的手段。
今夜,在失去座標和方向的迷茫裡,我依稀看見內在的我似乎找到了道路。
Lost Highway lyrics video