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談流淚撒開拓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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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談流淚撒開拓情
淚,使鹹水變甜(cf. 結 47.8)
首先,福音是神的工作不是人的能力。人只是現場的記錄者。
我本以為到開拓區是去「指導」,幾次接觸之後才了悟到神是領我來「學習」!
有次談到教會改建的問題,請他們回去做預算。隔天上課,我倒水給他們喝,竟然沒有人要喝!我大惑不解。他們回答說:「今天整天禁食」,「因為做預算,怕魔鬼誘惑我們以少報多,所以全體禁食,以保心清手潔!」這批人真的令我肅然起敬。所以我寫報告說,我們傳道人常常到處開訓練班,其實,今天應該被訓練的是我們!不是別人!真的,我們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了。
剛果民主共和國東部的北基武省是戰亂區,加上對非洲人主動來信要求「請過到我們這裡來教導真理」總不輕易相信,所以雖然通信了兩年,還是按兵不動;直到有一天,我這樣問自己:你憑什麼判斷他們是要錢的,不具誠意?如果他們是真心想要明白真理。誰來負起這「我以為這地方的人總不懼怕神」的責任(創 20.11)?
從此內心非常不安,於是在2004年寫信給他們說八月過去與他們見面談談。六月中,正在Benin工作,從收音機裡聽到剛果東部又打起來並且與盧安達交界的關口關了,過不去。於是告訴自己的良心說這下子可不是我不去,是神不讓我去!於是通知剛果說不去了。立刻接到回信懇求:「一定要過來!」。就這樣,我和張峻嘉弟兄就在八月初第一次踏上剛果土地。
開拓的工作很難事先知道結局。開拓工人所要具備的就是堅定的相信神會帶領,要有意願不停往前走的決心,不存有任何的懷疑或動搖。
有人會問:為什麼開拓區的神蹟奇事特別多?有人會回答說:因為那裡的人單純。因為那裡的人沒有文化…。等我走過一站又一站,我明白了原來是神要安慰開拓工人,告訴他:「不要害怕,我也在這裡!」,讓他知道他並不孤單!
話說曾經和一位同工到某個半開拓區工作,去之前所掌握的消息讓我們很憂心,恐怕擺在眼前的工作將非常的棘手。唯一能夠先做的就是禱告!雖然有很多掛心的事等在前頭,但靠著主我們仍然前去。到了那裡,有一位經營大批發生意的弟兄A,星期五搬運極重的包裹時脊椎脫臼了,中、西醫會診無法矯正,要他星期一去推拿看看能不能復位。星期天,在他家鄰近有家庭聚會,我們順便去探訪他。A躺坐在床上行動困難。在短短的禱告中,心生憐惜起來幫他按手:「主啊!祈求你…。」
接著我們到另一個家庭去用餐。剛坐下不久A突然來到,一見面就開始做俯仰的動作且邊說:「傳道!你看!你看!」我傻傻的望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興奮,完全忘記了幾分鐘前他還是個半躺在床上的人。A問:「傳道!你還沒反應過來嗎?我完全好了!」嚇了我一跳(可見不是出於我也完全不在我預料之內)。當晚聚會就由他做見證。就這樣神順暢了本以為艱難的工作。
禱告,按手算什麼?無非是神的憐憫。若非親歷其中,很難想像當人忽然遇見神親自出手的時刻,那震撼有多大!所衝擊而出的敬畏之情有多強!
有許多弟兄姊妹在為剛果代禱和奉獻,我只是幸運些到了剛果正好遇上神動工,於是將所看見、所聽見的記錄下來和大家分享,留為歷久彌新、不受時空限制的文字見證。
文字工作,好像將一層霧撥開,讓人重新思考原本已經看見過的事物,讓人恍然大悟。《聖經》是神寫下來的。神雖然曾經講過,百姓也曾經見過祂的威榮,但神還是執意要祂的僕人將所聽見、所看見、所領受的寫下來,並且放在約櫃裡面,因為祂知道唯有這樣才能做為人類永遠的思考材料。
每一篇屬靈的文章都像在探索一個新的屬靈境界,這境界或許別人已經探索過了,但你卻要比前人探索得更清楚,好讓讀者能夠從你所談的內容裡找到更美、更好的意境。如此就能一代又一代的更接近神了。
在巴黎常帶訪客去羅浮宮看蒙娜利沙的微笑,一看再看又看,有一天突然覺得她在笑我,所以就決定不再去看了。有位朋友站到畫前可以一幅畫看一天,我問他,看什麼?他說,每個顏色都是一個音符,從畫裡他聽見了音樂。寫文章的人同樣的要能夠敏銳到在看似平常的事物裡,聽見屬靈的歌聲,將它譜下,留給後人吟唱。
開拓工人,要能夠從茫茫的一片寂靜裡去聽見萬馬奔騰的雄壯。
神對黑暗說:「要有光!」於是就有了光!神將光和黑暗分開。為什麼神不創造出一個只有黑白兩色的世界?因為神要我們學會讓每一天的創造都添上更多的色彩,來亮麗我們自己的人生,普及周圍的環境。
《聖經》說,人是按著神的形像被造。雖然「按照神的形像」有許多的內涵,但也可以很簡單的說「就是像神一樣能夠創造顏色,並且能夠隨意彩色!」
任何的被造活物、花草都不可能改變既定的顏色,但人卻能改變他周圍的色彩!所以一個真正按神形像被造的人,沒有理由被黑暗困住,因為神已經賦予他從黑暗中叫出光來的能力!只要他願意奉主耶穌的名,對著黑暗大聲的說:「要有光!」他必得見神的光,彩出亮麗的生命來!
神見世界充滿黑暗,於是以洪水將它洗去。當挪亞走出方舟時,神與他立約。為什麼神選擇用彩虹為標記來立約?因為神要告訴從洪水出來的挪亞,也就是將來以主寶血洗淨罪愆的人:重生的生命是彩虹生命的應許,唯有在彩虹處,你的目光才和神的目光交會。在神裡頭,沒有黑暗!
我雖是個無用的僕人但我相信神的應許。雖然在開拓區有許多灰黑的艱難、困苦與憂慮,開拓工人必須堅定的相信神一定會給彩虹的亮麗,我們必定能夠靠神從黑暗中叫出光來!更何況,約櫃早已經在前頭起行,仇敵早已四散,恨我們的人也早已逃跑(民十35),工人只要緊緊的跟上約櫃行就是了。
曾遇過有人善意的問說《聖靈》月刊裡刊載的剛果事工是不是誇大了些?我說正好相反。因為人很難以有限的筆去描述神無窮的恩。如果人能身歷其境,將會有沒有白活一生的感動。
抵達剛果後我第一篇講章的題目是:「金銀我都沒有,但我一定將我所有的給你!」。從第一次接觸就劃清楚相互之間的關係。結果在短短的幾天裡,神建立了九間教會!如今已經有十一處了。後來的兩處是剛果同工自己去開拓的。這使我想起歷史中台灣教會的初期也是開拓工人離開後,就由才剛剛信主的工人接手繼續開展神在帶領的工作。
剛果教會在2004年9月2日向政府登記,有了法律保障,可以公開佈道。法文有一本「得救要道」,是巴黎教會拿楊約翰長老的《聖經要道》為經,郭子嚴長老的《真道提要問答》為緯,改寫,合編起來的。兩百多頁。結果剛果在一個月內就翻譯好Swahili文初稿。
記得抵達的第一天晚上,他們摸黑走了一公里路挑來兩條魚和米飯,但峻嘉兄和我都知道這樣的食物不是平常人可以吃得到的,所以只挑了兩個魚頭吃,其餘的交回給他們並請他們不用再送晚餐來。他們的愛心大到足以讓人心震動。事實上峻嘉兄和我都帶三合一的麥片,但電力實在太微弱了沒有辦法將水煮開,所以整整一個星期晚上都沒東西吃。後來以香蕉充饑。
我問他,你們平常人那麼多,怎麼用餐?「小孩子一天吃兩餐,大人一餐」(所謂一餐也只是玉米、樹薯粉)。「你不會餓嗎?」(我們可能以為非洲人不怕太陽曬,也沒有餓的感覺。其實他們跟我們一模一樣,有血有肉,感覺得到曬痛,也會餓。)他就教我一個忘掉餓的辦法:「你一直的看樹,一直的看,一直的看,一直的看到你忘記了餓。」
裡有大湖、有火山、有森林,真可媲美瑞士,更有豐富的鑽石和各樣的礦藏。然而戰亂和貪污使人民貧窮。在那裡能吃頓米飯就非常好了。其實在非洲最心疼的時間就是用餐時間。
用餐時千萬不要找人講話,因為一講話,跟你講話的人就跟不上吃的速度,盤子一下子全空。真要找人講話,請等用餐以後,輕鬆些。每次用餐時間我都禮貌性的抓了兩口就離開,不忍心見到人類最基本的動物求生本能赤裸裸的映在眼前。這,沒有對錯,也不能說什麼。只能感嘆地說:這就是人生!
我走過不少地方但沒見過這麼窮又這麼喜悅的人!總想弄清楚他們喜樂的力量到底從哪裡來?為什麼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下還能與神這麼的親近?而我們富裕到找不到喜樂,順利到與神疏離。
他們對神的信賴和認識比我們深刻很多。《聖經》對我們來說是一本裡頭有神話語的「書」,對他們來說卻是「生命」。我們在書裡清談神,他們卻用生命將神的形像活出來。剛果有位同工在遇見我們之前聽說某地方有真理,於是走了三天三夜二百多公里的路去尋找。結果發現不是真理,又走了三天三夜的路回來。回到家,放聲大哭。
縱使在富裕地區,教會撥款給或補助聖工,誰都認為理所當然。但面對開拓區總有一些人不是很好意的問:「給了多少補助?」。我知道在這類看貶窮人的意識下,無論是多麼的應該給,如果真的給了補助,則整個剛果開拓的純潔和感動必然被打折扣。為了讓剛果的開拓工作能夠光明磊落的進展,我對剛果的狠心可以說達到了連自己都會偷偷哭泣的地步。
當然,我們不會完全袖手旁觀。教會如果需要,比如蓋會堂,我們一定會幫助。但針對私人的幫助,很難。有一次有位同工沒錢繳房租,欠了五美金,就在我眼前被趕出去。我得知後很難過,想幫助他,最後跟他說:「你就當做我沒有來過吧!」,「狠」到折磨自己到今天。
重要的是要顯出和他們同受苦難的決心。在他們身邊,儘量過著跟他們一樣的生活。他們也是有感情的人,雖然你沒有伸手幫助他們,但他們從你的生活態度上必然能夠知道你是愛他們的。這就夠了。
有次洗禮結束,因為那裡海拔高,又是上坡路,我走不上去,大家陪著我慢慢走,有位同工問我:「我背你好不好?」使我想起以前我父親在台灣山區工作時同靈背他走過溪水的情景。我沒答應。一步一喘的走上去。
隔天上課時,說要背我的這位同工站起來流著淚勉勵當地的工人說:「我看這個傳道人自己都病得快死了還跑到這裡來傳福音給我們!吃得又比我們少,我們怎好不努力?」其實他只說對了一半。我只要一離開這地區就能享受他們作夢也不敢想的豐盛飲食。我的苦不是真的苦,我有的是退路,但他們沒有。
詩人這麼說:「流淚撒種的,必歡呼收割!那帶種流淚出去的,必要歡歡樂樂地帶禾捆回來!」(詩126. 5-6)。以前不懂為什麼一定要「流淚」撒種才能歡呼收割?為什麼一定要帶種「流淚」出去才能歡歡樂樂的帶禾捆回家?現在老了,終於逐漸明白。